楚州边境的雨,总带着股山间的寒气。青石板巷的石板路被淋得亮,像撒了层碎银,檐角垂落的水珠串成线,砸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的青石板上,经年累月,竟砸出了三个指腹深的小坑。 林砚挑着两只半人高的木桶,正一步一步踏过这坑洼的石板路。木桶是爹留下的,杉木做的桶身已经泛出深褐色,桶绳在肩窝处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可他依旧走得极稳 —— 桶里装的是后山的灵泉,妹妹林晚的药汤离了这水,药效就要折损大半。 “砚小子,脚程又快了些。” 巷尾 “仁心堂” 的王掌柜探出头,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油纸下隐约能看见苦艾和当归的深绿色。王掌柜的胡子上还沾着药粉,眼角的皱纹里积着笑,“昨儿晚丫头咳得还厉害不?我给她加了味川贝,比之前的方子温和些。” 林砚停下脚步,把木桶轻轻放在药铺门口的石阶上,指尖在粗布口袋里攥了攥那枚磨得亮的铜子。这铜子是他帮街坊张阿婆劈了三天柴赚的,原本想先还上上个月欠的药钱,可现在看来,又得欠着了。“昨儿后半夜没醒,” 他声音有些闷,低着头把铜子往王掌柜手里塞,“掌柜的,这钱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我……” “拿着你的!” 王掌柜把铜子推了回去,油纸包往他怀里一塞,力道不轻却透着暖意,“你娘走的时候,把你兄妹俩托付给巷里人,我要是收了你这钱,往后哪还有脸在巷子里背《本草》?晚丫头的身子要紧,药钱的事,等你啥时候手头松快了再说。” 林砚喉头紧,把油纸包抱在怀里,深深鞠了一躬。他的腰弯得很沉,直到听见王掌柜又开口说 “快回去煎药吧,晚丫头该等急了”,才直起身,挑着木桶往巷深处走。 他家在青石头,是间两进的小院,院墙是用黄泥糊的,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碎砖块。院门口种着棵枇杷板巷最里树,是爹还在的时候种的,如今枝繁叶茂,却还没到结果的季节。 推开门,就看见林晚坐在堂屋窗边的矮凳上,手里捏着张糙纸,正小心翼翼地叠纸船。她穿着件洗得白的蓝布衫,领口处缝着块补丁,脸色苍白得像窗纸上的月光,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看见林砚进来,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哥,你回来啦!” 林砚放下木桶,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