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的春寒,像是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林晚书单薄的肩头。 林家逼仄的筒子楼里,空气混浊得让人喘不过气。继母王彩凤尖利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她最后的神经: 赵主任哪里配不上你?人家是肉联厂的车间主任!一个月工资八十块!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不比你在纺织厂站机器强? 林建国蹲在门口闷头抽烟,烟雾缭绕着他过早佝偻的背。他终于抬起头,声音含糊:晚书,你妈说得对赵主任条件,确实不错。 我妈?林晚书猛地抬头,声音冷得像冰,我妈早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要把我卖给一个老鳏夫的后妈!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彩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什么卖不卖?彩礼是规矩!这钱是给你弟弟娶媳妇用的,林家香火不能断! 香火?林晚书冷笑,为了你儿子的香火,就要断送我一辈子? 她指着桌上那件红得刺眼的确良衬衫:那个赵德柱,快五十了,前头的老婆是怎么没的,你们心里没数吗? 那都是谣言!王彩凤眼神闪烁,赵主任人老实,就是性子急了些 性子急?林晚书寸步不让,上个月他打老婆,可是被全肉联厂的人都看见了!要不是妇联出面,他前妻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林建国闷声打断:晚书!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林晚书转向父亲,声音颤,爸,你就这么看着你女儿往火坑里跳?赵德柱是什么人,你真不知道? 林建国别过脸去,手里的烟抖得厉害:赵主任答应给你弟弟安排工作 所以就要用我的命去换?林晚书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的厂名额是不是也被你们拿去换人情了? 王彩凤立刻炸了:是又怎么样?耀祖对象是城里户口,有个正经工作怎么了?你一个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要什么好工作? 那是我自己考上的!林晚书死死攥着拳头,笔试面试我都是第一!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王彩凤叉着腰,就凭我们养你这么大!就凭你是林家的女儿! 一直沉默的林建国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哀求:晚书,算爸求你了赵主任答应,只要你嫁过去,不但给你弟安排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