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在西陲的戈壁上。 风是这里的常客,卷着沙砾,打在“断云镇”的土墙上,出呜呜的响。 这镇子小得可怜,一条主街从东头歪到西头。 最像样的房子是镇口那间快要塌了的土地庙,剩下的,无非是些土坯糊的矮屋,墙皮早被风沙啃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暗黄的筋骨。 断云镇的人,也像这镇子一样,活得沉默而坚硬。 他们靠戈壁深处的几眼苦水井过活,男人们偶尔会结队往更西的楼兰古道走,用皮毛换些盐巴和铁器,运气好能带回半袋米,运气不好,就永远留在那片能吞人的黄沙里。 沈夜第一次出现在镇上时,还没有名字。 那年他约莫五岁,裹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像只被遗弃的小野狗,蜷缩在土地庙的门槛后。 天刚亮,拾柴的老妪现了他,想把他拉起来,手指触到的却是一片滚烫——孩子在烧,嘴唇干裂得像块枯木,只有一双眼睛,在烧得迷迷糊糊时,还睁着一条缝,黑沉沉的,映着庙顶漏下来的微光,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么看着。 老妪叹着气,把他拖回了家。 镇子小,消息传得快,没人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只听说前几日东边的“黑风寨”又反了,官兵杀过来,黑风寨逃窜中,又烧杀了沿途三个村子,血流进了孔雀河,把水都染红了。 —— “是个孤儿。”有人说。 “叫什么?” “不知道,没哭过,也没说过话。” 后来,镇上的教书先生路过,看这孩子总在黄昏时盯着天边的断云呆,眼神沉得像夜里的水,便随口说了句:“就叫沈夜吧。” 沈夜,沉夜。 这名字像他的人,从那天起,就钉在了断云镇的风沙里。 他确实不爱说话。 别的孩子在土路上追逐打闹,模仿着大人说些粗话,他总是坐在一边,手里攥着块石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划。 划的不是字,是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像刀劈过的痕迹。 老妪试着教他说话写字,教了半年,他只学会了说“嗯”和“水”,更多的时候,是用眼神回答——饿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