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罐火车那扇厚重、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被缓缓拉开。车厢内积郁了许久的浑浊空气猛地向外涌去,取而代之的,是毫无遮拦、汹涌而入的耀眼阳光。那光芒如同金色的洪流,瞬间冲刷掉车厢里的昏暗,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浮尘在光柱中狂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惊醒。 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早已坐得筋骨僵的新兵们,被这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纷纷好奇又略带茫然地起身,摸索着向外走,像一群刚从地底钻出的鼹鼠。 许三多几乎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他瞪大了那双总是带着点懵懂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阳光太刺眼,让他有些眩晕。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目光却贪婪地扫视着站台上的一切——熟悉的军绿色、巨大的钢铁轮廓、远处营房模糊的影子,还有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柴油、铁锈和泥土的特殊气味。 我这是……回来了吗? 这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他混沌的脑子里炸开,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仿佛一脚踏入了梦境。他用力眨了眨眼,想把眼前的景象看得更真切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猛地定格了。就在闷罐车门口几步远的地方,一根粗壮、冰冷、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炮管,如同蛰伏的巨兽,正对着他。那线条,那质感,瞬间点燃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开关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许三多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或者说被一种更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喉咙里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猛地从车厢边缘跳下,没有半分犹豫,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公牛,朝着那根炮管就冲了过去!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纯粹的金属撞击巨响,如同古寺洪钟被蛮力撞响,骤然在空旷的站台上炸开!那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引擎的轰鸣和人声的嘈杂,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时间仿佛真的在这一刻凝固了。 车上刚探出头的新兵,车下正准备引导列队的老兵,附近正在检修装备的技术员,还有那些原本对这群新兵蛋子视若无睹的、忙碌着的老兵们……所有人,无论身份,无论动作,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齐刷刷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惊愕,将目光聚焦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