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阴云奔腾而来,五月的雨竟然还是冷的。 原本烟尘滚滚的萧山道,让这冷雨一浇,漫出一股土腥气,人踩上去一脚泥,马蹄也陷在泥泞中。 自望京至岭南的官道上,一夥流放犯已经徒步走了将近两个月。 打马的押官一面唾着晦气,一面沐雨向队尾驰去,传令休整。 队首的校官已在茶摊歇脚,钱塘在望,苏杭不远,押送一窝钦犯流放岭南,途中十之八九的犯人病饿而死也算是常事。 说来也令人唏嘘,定远侯府百年基业,能人辈出,落到如今抄家流放,可真是世事无常。 主犯斩首,从犯发配,男人送去西北修城墙,妇孺送到西南作营妓。这一家子牵扯到永安二年的谋逆案,一旦和附逆扯上关系,算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因此,这夥押官心中另有如意算盘。 他们一路上将官奴充作私奴偷偷发卖,小赚了一笔。 而这最大的生意就落在钱塘,此处接头,已经打点好了蛇头,发卖掉泰半。过了苏杭,再往西南走,正是暑热的时候,条件更恶劣,体弱者与其死在路上不如卖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处茶摊的老板早就收了蛇头的好处,提前准备好加料的茶水分发给犯人。 盖因此次发卖者衆多,押官生怕犯人闹将起来引人注目,故有此谋划。 一衆钦犯聚在草檐下避雨,对茶老板赠茶之举感恩戴德。 这其中,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生得是蜂腰猿臂,狼狈荆钗之下,难掩秀色过人,又英气逼人,两丸黑水银似的眸子沉沉望着茶老板。 她双手戴枷,捧着缺了一个口子的破茶碗,虚抿了一口,也不知有没有沾到唇,却有半数顺着下巴颌滴到衣领上。 窄小的草檐遮不住这许多犯人,她半身站在檐外,将妇孺挡在身後。天幕蒙了一层湿润的雨色,显得阴沉沉。 天边打马来了一队行商,显然是做大生意的,足有三辆马车的货物。 茶老板谄笑迎上去,当先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他对茶老板的献媚之举视而不见,反倒扫视了一圈,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几个年轻的女囚身上。 茶老板弓背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