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偷窥 顺和32年春,大邹。 江南道一带积日暴雨,摧毁了泽湖在湖州一方的堤坝,以致水漫湖乡,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湖州知府上书朝廷,顺和帝大笔一挥,遣右相梁庭嵊长子,时任襄州通判梁蕴品兼任湖州安抚使,于两浙提举司提取省仓米三万石,运往湖州赈灾救民。 赈灾第七日,夜,湖州通判张治于听风楼设宴,答谢梁蕴品雪中送炭之劳。 “……少爷,咱们还要偷看多久啊,小的实在怕您掉下去……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可没法活了。” 阿生一脸惆怅,不错眼地紧盯着陆宛的一举一动——他二人如今正趴伏在一个低矮的民房瓦檐上,借着夜色隐匿自己的身形。 这民房虽算不得高,阿生的轻功也能护得陆宛周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一不留神叫陆宛摔了下去,自己就跳下去当垫背也免不了陆宛受伤的下场。 “阿生,便让我再看一会儿罢,我再看一会儿就下去。” 陆宛用手紧紧地抓住两片青瓦,身体一动不动,头却高高地扬起来,露出一截白皙颀长的脖颈。 他专注地眺视着对面的听风楼,透过花窗可见,二楼南边的雅间里,一张精致的圆桌上摆了几道特色湖州小菜,不铺张也算不得寒酸,赴宴的二位分坐于圆桌两侧,正好被窗框框住了身影,叫陆宛看的分明。 花窗左侧那位是湖州的地方官张通判,只见他摇头晃脑,唾沫星子翻飞,瘦瘦小小的身躯笔挺地站在高凳上,站出了“一览衆山小”的意味;而另一侧的人则微微擡头,略显无奈地看着张通判,他眉眼如墨,烛火将他那半张刀削斧凿的侧脸映在墙上,惹得陆宛无端晃了神。 他瘦了,也更不爱笑了。陆宛惆怅地想,是外放做官,烦心事多了麽? “少爷,您若是想见梁公子,为何不到施粥的粥舍一见,非要来这登高涉险,只为远远一瞥?” 阿生见劝说无门,又等了半炷香,耐心消磨殆尽,言语间也带了些怨怼,“您听说梁公子要啓程来湖州,十日前便来此地等着了,却一直折腾到今天才见上……这也太不合算了。” “傻阿生,你当梁大哥和他的随从都是呆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