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痛苦是上帝赐予人类的徒刑,深渊中令人悚然的恐惧是无法摆脱的罪孽,于是,浅薄的意识渴望救赎,夜夜祷告成了心灵摇摆的寄托,也成了十字架上血钉的束缚。 而臆想幻觉则成了濒死前的恩赐。 浓稠夜下,残月高悬头上,十字架的尖端直指罪孽牢笼的中央。 疯人院的走廊尾端,死寂的房间内锁着一个人。 纯白一片的房间内无水无物无生者,唯有一条漆黑的铁链贯穿整个房间,从东至南,如同从墙隙中钻出的野草。 而草根之下营养的来源,是一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 他的血肉完整,腕部糜烂,身侧斜倒着把染血的匕首刀,刀柄上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半分尘埃,刀刃未沾血的位置光亮反光,如同定格死人弥留遗像的窄镜。 或许。 男人死前还曾对着刀刃看观察过自己惨白的脸。 迟雾死了。 自杀。 他本以为人死後会有上天堂和下地狱之分,他曾经那麽害怕下地狱,哪怕得癌症痛得他半夜用手挠墙都没敢生过自杀的心思,因为他不想下地狱,做恶鬼太丑,脸上要被涂得像绽放的菊花一样,他想上天堂,上天堂能漂亮点儿,至少,只要在脑袋上箍个金色的圈圈就好了。 可事实上,死後只有一片黑暗,无尽的寂静让人几乎要崩溃。 迟雾站在黑暗中央想,所有人死後都是这样吗。 那于南怎麽办,他最怕黑了。 他会不会站在黑暗里後悔,後悔自杀,而不是茍活着好好爱他。 可下一秒,迟雾就感觉整个人止不住地往下坠落,像是随时要被发配到地狱里去。 迟雾漫无目的地想,会见到于南吗,不对,他做的坏事可能要比于南多一些,于南就是个包容一切的残湖,水波绵绵而起,容纳所有不近人情的伤害,而迟雾在面对那些伤害的时候,只会亮出利牙狠狠地咬回去。 大不了同归于尽,他向来不怕死。 那他是不是要比于南所处的地狱更低几层? 可能吧,实在不行,以後他多做点儿好事,再爬梯子上去找于南就是了。迟雾这麽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