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是在1974年秋天去到长白山十崖子林场的。 那是林场在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山间海拔变化较大,翻山越岭之间,往往一天就能穿越四季。常青植被与季节性的植物错落分布,雪线也比春夏时节压得更低。有时擡眼一看,便是红黄墨绿的一大片,交相呼应,在山上大写出一个秋字来。 吴邪成长在中原腹地,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在感慨自然的壮阔无际的同时,又在其中体会出一股身不由己的悲凉,好像忽然就明白为什麽古人总能写出诗来。 他原本是没想到这上山下乡的事也会落到自己头上的,自然也更想不到第一次自己出门,就要离家万里。 那年夏天,吴邪刚在杭州念完高三,上山下乡早已不如十年前一般如火如荼。坊间甚至还有传闻说,这场让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的运动,或许会在某一天突然地永远停止,就像它突如其来地出现那样。 况且前两年,工厂复又招工,有不少的初丶高中毕业生,成功通过招工留城。 吴邪写的一手好字。他父亲和二叔也都是读过书的人,即使在最为紧张丶浮躁的年月,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于他的文化教育。因此他们一家对于吴邪在毕业之後,能够找到一份工作,从而留在城里,抱着很大的希望。 吴家在那一年早些时候,还有另外一个期望:他们还在盼着另一个人能够早些回家。 吴邪不是他们家第一个受到知青下乡影响的人。他还有个三叔,早在七八年前就响应了号召。 当年吴三省得知自己被分配到湖南乡间时,还不懂此去经年的道理,只是拍着大腿高兴没抽到要去什麽生産建设兵团之类的下下签。况且他们家祖籍长沙,当地的方言也都能听会说,他自己又很有一代枭雄的性格,想必不会受什麽大苦。 但他这麽多年竟从未返乡不说,就连吴邪的爷爷奶奶去世,也没能回家奔丧。他後来还同一位一起插队的丶叫陈文锦的女知青结了婚。婚礼自然是没有的,只是简单登了记,又书信告知了家里人。 可婚後几年,吴邪一家竟连陈文锦长什麽样子都没有见过。只在吴三省寄回的信件中,大概了解到他的妻子家庭成分似乎不太好,他们在乡间的日子也与世外桃源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