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世之秋(一) “老鸹群飞啄人脑,生者犹恨死不早”这话置于那北平皇帝的高墙宫门外或是擦枪走火的黑土之地是极其贴合的! 一份份刺鼻油墨气味的报刊小册被谨慎地捧在一个个棉麻衣裤的稚嫩面孔手中,他们的眼睛不会望得太高,这是个功夫,要熟练地叫喊着自己不知其意的大字头版,还要眼观四方地瞧着那长衫洋服的裤袋中能否拈出四分满钱,也有茶楼烟馆的偶发慈悲让那恰好经过的见见半元小洋钞。 纸张之上嗅不出枪炮血腥,不能品鉴十里洋场的风月中歌舞皇後的莺歌艳舞,可无论是“宣统七年”还是“中华民国四年”的日子,最多的还是北地的水深火热,今日推翻了昨日的领袖,明日哪位先生要予同胞慷慨激昂,後日番鬼落荒而散的新生活,最终还不是洋枪一响,不了了之。 可是南北不是一片天,哪怕一枪出膛一弹落地都能有个死伤无恙,无论是宣统万岁还是民国换天,这岭南中部的博罗县都是世道之变的附和看客,茶楼街铺丶食馆烟楼中认识那油墨味纸上“黑蚂蚁”的西服长袍和立领对襟也仅仅是片刻的长吁短叹。桌上一掷或是随手一搁,照样戏楼上座《洛水仙缘》拍手叫座,叹茶闲侃,毕竟那趟栊门一关,方寸屋舍便万夫莫开! “爷爷落,鬼出窝,赶上细佬跑毋脱,唔用估,唔用算,宣统两年半冧咗!” 稚嫩的拍子从三四双有些污渍的小手中阵阵而出,小平头和羊角辫前後追赶地穿人过车。五步哼词十步哄笑,一腿脚稍慢的小姑娘不小心磕上了茶摊的档桌脚,吓得茶摊老板娘阿珠嫂险些滑了手里三叠的茶碗,可她仅仅眉头一皱,随後朝着阿珠嫂抿嘴一笑,兴冲冲地又继续追赶同伴的背影,被娘亲精心束在辫上的小铃留下一串清脆。 “小心点!” 阿珠嫂不放心地朝着那粉蓝的背影嘱咐一句,随後拈起布巾,刚沸腾的香片茶在揭盖那瞬间便茶香窜到了街口铺前,惹得在那书馆门侧里的执笔先生都搁下了代写的书信,他正了正自己长袍的衣摆,跨了门槛大步迈去了阿珠嫂的摊子。 “正好了,最後一碗你赶得上!” 阿珠嫂两手端起四碗茶,三碗给了从米行放工的夥计,另一碗给了坐在摊子棚沿下,双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