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如刀,砭人骨髓。 那风是打“浮影山”的万丈崖壁间挤过来的,带着刺鼻的铁锈味和万年不化的寒意,刮在脸上,便似砂纸打磨皮肉。山道崎岖,蜿蜒于狰狞乱石与枯败虬松之间,像一条垂死的巨蟒,艰难地向着云雾缭绕的山巅攀爬。云雾深处,便是那传说中浮影而立、剑仙遗迹遍布的奇诡之地,亦是山下小镇采药人、探宝客口中又敬又畏的“断头饭”。 许轻舟紧了紧身上磨得亮的粗麻短褂,将背后那半人高的藤筐向上颠了颠。筐里只有小半筐品相不佳的“苦地丁”和几株叶缘泛黄的“蛇蜕草”,压得他瘦削的脊梁微微前倾,草鞋踩在碎石上,出咯吱的轻响。这点微末收获,换来的铜板怕还不够买两斤糙米,更别提给阿爷换那副药引子。 许轻舟不知如何来了这世界,他能横跨这浮影山,他是青年剑客,也是这个镇子的穷小子,他在这个山下的镇子,是懦弱的,也是最开心的,这里没有那些让他厌烦的事,有的只是人间烟火,但是最近这里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是感觉在变化。 他的感觉一向很准确。 两种身份的切换,他这些年已经逐渐的熟悉了。 他身旁,一个穿着破旧皮袄、腰挎一柄磨损严重短刀的老者,佝偻着背,时不时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咳声沉闷,仿佛胸腔里塞满了陈年的棉絮。老刀客姓宋,镇上人都叫他宋瘸子,年轻时据说走过镖,见过些世面,如今靠给进山采药的生瓜蛋子引路讨口饭吃。 “小子,眼珠子放亮点。”宋瘸子抹了把被山风刮出的清鼻涕,浑浊的老眼扫过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灌木丛,“这鬼地方,石头缝里蹦出个活物都带着三分邪性。你那点三脚猫的庄稼把式,遇上个开了灵智的野物,连塞牙缝都不够。” 许轻舟没吭声,只是默默将腰间插着的一柄柴刀刀柄握得更紧了些。刀是家里砍柴用的,刃口早卷了边。他知道宋瘸子的话不假。浮影山外围还算太平,但越往里走,奇花异草是多了,可古怪的声响、莫名消失的同行、夜里绿油油的兽瞳,也愈频繁。镇上的采药人,十个进来,能有七个囫囵个儿回去,就算山神爷开恩。 他抬头望了望那被厚重云海锁住的山巅,日光艰难地穿过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