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我的六儿啊……你再撑撑……娘这就去给你想辙……” 压抑的啜泣声,跟那钝刀子割肉似的,一下一下,在周野耳膜上磨。 他被一股子能把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的饥饿感,给活活唤醒了。 眼一睁,满世界都是乱窜的金星子。 这是哪儿? “打死都再也不做牛马了!” 周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猝死在键盘前,为了一万块年终奖连熬七个大夜的记忆,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轰一下全涌了上来,最后就定格在心脏骤停那一瞬间。 他拿命过誓,要有来生,说啥也不当卷王了! 可眼么前儿这景象,让他那颗刚死过一回的心,又“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土坯墙上,拿面糊粘着几张早就黄脆了的《人民日报》,边角翘着,露出底下斑驳的黄泥。 窗户上连块破玻璃都找不着,就一层油乎乎的纸,叫外头的冷风吹得“噗噗”直闷响,好像下一秒就能给撕巴烂了。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有煤球炉子烧不透的硫磺气,有土炕长年累月熏出来的烟火气,还混着一股子草药的苦味儿和墙角返潮的霉味儿。 周野彻底明白了。 他穿了。 穿成了这叫“秦家峪”的小山村里,一个同名同姓,刚病倒的十二岁少年。 周家排行老六,村里出了名的病秧子。 眼下这困境,可比他妈的要命多了——全家,眼瞅着就要断顿了。 土炕那头,他这辈子的娘赵玉梅还在一个劲儿地抹眼泪,眼窝子深得跟俩坑似的,手里攥着个黑乎乎的疙瘩,跟攥着命根子一样。 旁边,大嫂王素芬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嘴唇哆嗦着,想说又不敢说。 一个黑瘦但骨架子硬实的青年,闷不吭声地抄起墙根儿的葫芦瓢,“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冰凉的井水,喉结上下滚着,咽下去的动静又沉又闷。 是大哥周山。 他“哐”地把水瓢扔回缸里,水花溅出来,冰得人一激灵。 他声音沙得像拿砂纸搓过。 “娘,您就甭抹泪儿了,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