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是从骨髓缝里渗出来的。 林星晚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一角,单薄的病号服抵挡不住这座号称“疗养院”实则监狱的刺骨阴冷。高窗嵌在斑驳的灰墙顶端,窄窄的一线天光吝啬地洒下,映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像一群无处可依的游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永远散不尽的消毒水味儿,混着铁锈的腥气和某种陈年霉烂的腐败气息。 沉重的铁门在走廊尽头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然后是硬底鞋敲在水泥地上刺耳的“哒、哒、哒”。一个穿着浆洗得硬白色护士服的中年女人停在门外,她的脸像冻僵的馒头,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细长刻薄的眼睛透过门上小小的观察窗,钉子一样钉在林星晚身上。 “床!起来!” 冰冷的声音毫无人味,像铁锹刮在冰面上。 林星晚像是没听见,依旧维持着抱膝的姿势,下巴抵在膝盖上,散乱的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线。她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石雕。 “咚!” 护士长用力拍在铁门上,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聋了吗?你个疯子!赶紧的,有人接你了!” 疯子?这个标签像烙印,狠狠烫在林星晚早已麻木的心上。她终于有了一丁点反应,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接?” 一个沙哑微弱的声音从丝下传出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茫然,“谁…接我?” “还能有谁?”护士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嘲弄,“人家大老板心善,看你疯疯癫癫没人管,可怜你,要接你出去享福呢!” 她刻意加重了“享福”两个字,听着像淬了毒的刀子。“烧高香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竟有这种造化。” 她掏出钥匙,哗啦啦地打开沉重的铁锁链,推开铁门。“动作快点!别让人家贵人等急了!” 林星晚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一线灰白的光正巧落进她眼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是混沌,不是呆滞。 清澈得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深邃不见底。刚才那点茫然和无措瞬间褪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冰层下蛰伏着不可测的光。她的脸因长期不见天日和营养不良显得过分的白,透着一股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