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的晨雾总比山下厚些。 我叫阿澈,在这观里待了十八年。每天天不亮,我就会先去院子西角那棵老柏树下扫地——那是师父以前常待的地方,柏树下有块青石板,他总爱坐在上面晒着太阳磨他那把旧木剑。现在石板上还留着几道浅痕,是去年秋天我不小心用扫帚柄蹭出来的,当时师父还笑着说“没事,石头也得有几道疤才像样”,可如今再看,只觉得那几道痕凉得扎眼。 观里就我和师父两个人。师父走的时候是开春,山桃刚谢,花瓣落了一地,他躺在里屋的竹床上,呼吸已经很弱了,却还攥着我的手不肯放。他的手很糙,指节上有常年握剑磨出的厚茧,掌心贴在我手背上,带着点凉,又有点颤。 “阿澈,记着,”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桃枝,得凑得很近才能听清,“左手的纹,别让人看见。右手的丝,别碰生人。安稳过一辈子,就好。” 我当时正蹲在床边给炭盆添炭,炭灰飘起来落在他袖口,我赶紧伸手去拍,嘴里应着“知道了师父”,心里却没太当回事。那会儿我总觉得,师父是老了,心思也变得细琐,一点小事都要反复说。就像他之前总不让我去后山的竹林,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我偷偷去过好几次,除了几丛长得特别高的竹子,连只野兔子都没见着。 左手腕上的纹,是道淡红色的圈,细得像娘家用的红头绳,不凑到跟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是纹还是不小心蹭到的红印。我试过用清水洗,用皂角搓,甚至偷偷拿了师父磨剑的细砂纸蹭过,可那纹就像长在肉里似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后来我也就懒得管了,反正穿长袖道袍的时候,袖口刚好能盖住,没人会注意。 右手虎口的丝更奇怪些。是缕黑色的,比头丝还细,轻轻贴在皮肤表面,不摸根本感觉不到。洗手的时候它会飘起来,像根断了的蛛丝,跟着水流转圈圈,可一离开水,又会乖乖贴回虎口。我小时候觉得好玩,总用手指去捻,想把它扯下来,可不管怎么用力,它都纹丝不动,反而会让虎口有点麻,后来也就放弃了。 除了这两样,我觉得自己跟镇上的普通小子没什么不同。哦,或许是比他们能多做两件事——一是能让观里的草长得快些。院子里的菜畦,师父以前让我负责浇水,我现只要我用右手去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