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蝉声一声推一声,藏在梧桐树里尖叫,太阳把地面都烤焦,塑料门帘被一把掀开,一阵热气铺天盖地地进来,中年男人拖拉着拖鞋进来,看也不看就叫:“搞包黄鹤楼来,老板——” 他的视线停在柜台后面,塑料门帘在他背后一甩,他说:“怎么是个小伢在这里,老板人嘞?” 宁择行坐在柜台后面,放下手里的笔,从柜台里取了包黄鹤楼出来,放到柜台上,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门帘:“打麻将。” 身后是连着便利店开的麻将馆,霹雳乓啷响,烟味儿从门帘里面争先恐后往外窜,隐约还能听到“碰”“杠”的声音。 中年男人把烟拿到手里,顺手拆了,叼一根在嘴里:“送个打火机撒——你是老板家哪个?亲戚?之前没见过你啊——哦,在画画呢?” 宁择行把本子盖上,给他拿了个一块钱的塑料打火机:“邻居。”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点火,推开门帘走到后面的麻将馆:“老板,叫别个给你看店,自己在这里打麻将——火怎么样撒。” 宁择行瞥了眼门帘后面,二手烟呛鼻,他拿手在鼻子前边儿扇了扇,听到老板说:“不么样,你打不打?正好那边凑一桌。” “我马上回去的,就出来买包烟。哎,外边儿那个小伢,你哪个邻居哦?你那边不都搬得差不多了,还有前两年你对门的那个,他爸走了以后——” 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两秒以后是推牌的声音:“胡了胡了!” 宁择行轻轻闭眼,眼皮有点沉,二手烟蝉鸣和门外面晃眼睛的太阳,空调一直在响,脑子也一直在响。 “择行!”门帘又被拉开,老板从后面的麻将馆里走出来,耳朵上别了根烟。 一局结束,电动麻将桌劈里啪啦响,他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冲宁择行招手,“你回去吧!你姨马上也回了,她过来看着就行,估计现在也来电了,回去吧,啊。” 宁择行就从原地站起来,把自己的本子和笔拿在手里:“好。” “来,辛苦你了。”老板从冰柜里给他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拿袋子装了,又塞进去一根冰棍,“带回去吃啊,天太热了,回去别省电,开空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