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子夜,大靖都城被雪幕裹成混沌一片。 国子监东隅那间偏僻值房里,半塌的土灶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转瞬就被寒气冻成黑渣。 苏晏清蹲在灶前,手指冻得像根红萝卜,却仍用竹片小心拨弄着炭火——这是她今日被例行克扣俸米柴薪后,翻遍储物柜凑出的半把糙米、几片干菜根和指甲盖大的猪油渣,得省着点烧。 粗陶锅里咕嘟翻涌,米香裹着菜根的清苦、油渣的焦香,在冷得能冻碎呼吸的屋子里氤氲。 她呵出的白气在眉睫凝成霜花,目光却比灶膛里的火更沉静——三日前她以经义策论第一的成绩考入国子监任女博士时,就料到会有这一日。 学正赵元朗是礼部侍郎之子,最恨女子染指仕途,早明里暗里下了不列席、不供膳、不记考绩的规矩。 说是,不过是想把她熬走罢了。 嗤,这屋子倒真成寒窑了。值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裹着厚狐裘的年轻声音透着不屑,苏博士可算会过日子,拿喂猫的东西填肚子?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笑:你当她真想喝这破粥? 听说她祖父是前御膳总管苏怀安,当年就是拿膳食做文章谋逆的——指不定这灶里烧的不是柴,是给老贼烧的纸钱呢! 苏晏清拨火的手顿了顿。以食谋逆这四个字像根冰锥,扎得她喉管紧。 祖父的冤屈她记了十七年,从父亲咽气前攥着她的手说莫要学厨,到她烧了所有家传食谱、苦读十年经史,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走。 此刻若暴露半分厨艺,怕是连这栖身的破值房都要保不住。 可当那两人的脚步声要错开时,锅里的米香突然随着热气地撞开糊着旧棉纸的窗。 寒风卷着香气灌进来,裹住了雪夜。 等等——先头说话的官员吸了吸鼻子,狐裘下摆扫过积雪,这味儿 另一个也停住脚,喉结动了动:像像当年在宫里用早膳时,御膳房熬的黄金粥? 苏晏清垂眸看了眼锅里。 糙米在沸水里滚得涨,每一粒都吸饱了水,干菜根泡开后泛着淡青,油渣炸出的金黄浮在汤面,像撒了把碎金箔。 她知道,这几个值夜的官员被风雪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