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六年,春尚未到来,苟延残喘的冬在屋檐堆满白雪。 丑时刚过,漆黑的天幕浑然无光。 大雨下了整夜。 雨水将洁净的厚雪尽数冲刷。 气温越来越低,剔透的水珠逐渐凝为冰凌,一根根冰凌仿佛悬而未决的刀刃,尖锐地悬在头顶。 执春抬眸望了眼始终紧闭的房门,转头看向赵怀妗,眼中盛满担忧,“世子,夫人或许已经睡下了。” 狐裘的毛领被微风吹动,细软的白毛轻轻抚过女人的肌肤,只可惜,却无法为她驱散眼前的寒凉。 双膝跪地。 彻骨的冷钻入骨髓。 凤眸微敛,赵怀妗的嗓音像是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夹杂着几分凉意,“嗯,时辰不早了。” 听懂赵怀妗话里的言外之意,执春不仅没有顺水推舟地起身离开,反而往她身边又凑近了几分。 利用身躯阻挡穿堂的冷风,默默咬紧唇瓣,执春低着头说道:“夜里风大,执春想在这里陪着世子。” 月光晦暗,清绝的眉目被夜色吞没,在影影绰绰的朦胧之中,女人的轮廓透着疏离而精致的美丽。 视线落在执春冻得发白的指尖,长睫小幅度颤动,赵怀妗薄唇微启:“母亲气消了便会唤我进屋,天寒地冻,你不必留在这里守着。” “世子……”执春的眉头皱成一团,刚想开口再劝,就瞥见了从远处走来的身影,“世子,祝余她回来了!” 闻言,赵怀妗稍稍侧目。 怀里护着温暖的琳琅鎏金手炉,鞋尖挑起裙摆的波澜,向来行事稳重的祝余,此刻的脚步却有些纷乱。 还没走到赵怀妗跟前,她就递出手炉,用眼神示意。 “铛,铛铛!” 更夫的锣声被夜风吹入府院。 “五更天,估摸着母亲也要唤我进屋了。”赵怀妗看出祝余眼中的焦急与担忧,伸手接过手炉,温声哄道:“手炉我拿着,你们俩先回房吧。” 一个时辰之后就是早朝,瑞国公府到宣政殿的车马需要一柱香时间,回临竹院整理仪容也需耗费半个时辰,以母亲的性子,不可能让她因此而误了朝事。 况且婚事尘埃落定。...